郝旭光：老师是“园丁”不是“蜡炬”

　　刚刚过去的教师节，听惯、看惯了礼节性的仪式和活动，依然听到的是多年不变的赞美： “蜡炬成灰泪始干”这一千古名句。

　　我不大同意这个观点。

　　老师不该是“蜡炬”

　　——教师不是一个悲壮的职业。老师们像蜡烛，燃烧了自己，照亮了别人，这多多少少有些悲壮。诚然，“蜡炬成灰泪始干”，在那些不尊重知识和教师的年代，曾经是维系无数老师们从事教师这个职业的理想和精神力量，曾经为我们这个民族传承知识发挥过重要的作用。但尊师重教基本上已成为社会的主流观点和共识。这种悲壮似乎不大适合目前教师这个职业的现实状态。换言之，尽管老师们工作和家庭压力很大，很多老师还是很阳光、很开心的，并无职业悲壮的感觉。现实是，现在有多少人是被别人逼着当教师的？况且，现在要从事教师这个职业，门槛是很高的！例如，要当大学老师，那一定要有博士文凭啊！

　　——从逻辑上说，付出不意味着牺牲。教师当然要付出，但这个职业不是牺牲，世界上什么职业不需要付出？付出就是牺牲吗？

　　——教学中有太多的乐趣。教学的过程是一个互动的过程，站在讲台上的老师一方面需要对问题和知识有深刻的理解、感悟，能够准确地把握并进行清晰的阐述；另一方面要不断地挑战自己，完善自己。要从内心享受教学的乐趣。

　　那么，教书是一种乐趣吗？教书应该是一种乐趣和充实，有益于身心健康。君不见，当老师看到学生渴望的眼神、豁然开朗的表情，和不断成长和成熟的形象，迎来了一届又一届青春阳光的青年人，送走一届又一届素质提高、奋发有为的毕业生，这种收获的喜悦、这种自我实现的成功体验，什么职业能与教师这种成就感相比？

　　——教书是一项充满挑战性的工作。以往人们误认为教学是一个重复性的工作，没有多少挑战性。现实是，教书绝不是一个简单重复的工作，而是非常富有挑战性的。一个负责任的、热爱学生和教学的老师也绝不会用一成不变的教案对付新学生。因为，每届学生都不一样，学生的困惑、质疑对现有教学内容和方法提出挑战，促使教师用更深入的研究、更好的表达来完成教学任务；学生不同的思维、经历、背景、知识结构、立场、角度，对教师具有挑战性。这种挑战性就是一种无形的压力和动力，鞭策教师不断提高自身的素质。

　　教书是一个挑战自我、完善自我的过程，是与学生互相激励，共同成长，共同提高，实现教与学的双赢。正如帕尔默在《教学勇气》中所说：“教学是世界上最圆满的生存方式，既能自我创造，又能自我服务，既是艺术的，又是利他的”。

　　——职业自豪感可以对学生产生无形的动力。教学是一个育人的过程，在这个过程中，对学生的正面心理暗示对学生的健康成长有着重要的作用。在这个育人过程中，老师是园丁，是天使，园丁和天使角色所带来的老师的职业自豪感、荣誉感对培养学生的兴趣，对学生的学习、成长会带来潜移默化的无形力量。如果过多渲染教师职业的这种悲壮（前文论述过，现实已不悲壮），学生会在无意识中受到影响，会形成一些负面的心理暗示：原来，整天教我们的老师，他们并不是真正喜欢这个职业，而是一种责任感在支撑；原来，教育不那么重要和吸引人啊？否则，为什么这个职业被人们形容得那么悲壮呢？因此，避免对学生产生负面的心理暗示也是题中应有之义。

　　——职业自豪感可以对自己追求卓越产生无形的激励。兴趣和热爱是最好的老师，是最大的动力。一个人只有做自己喜欢做的，做自己擅长的，才有可能达到顶级水准。如果只是靠外在规定、制度约束，道德支撑，虽然也可以做的很好，但内心那种追求卓越的冲动并不是太强，因此很难达到顶尖水准。光是靠“蜡炬成灰泪始干”的悲壮和牺牲，一个教师追求卓越的冲动是不强的，要达到教学的极高水准是很难的，也是很难保持内心的平衡的。

　　蔡元培、华罗庚、陶行知、王梓坤等教育名家，都不认为教师是悲壮的而是十分喜欢教师这个职业，并且以教书为乐。我自己接触过的许多平凡的优秀老师，也是如此。例如，大学《高等数学》老师李宗元教授，教了我们78级4个系4个班一百多人两年，当课程结束时，同学们发自内心的一次又一次经久不息的掌声，使得他多次谢幕才得以结束课程。我们全体同学集体赠送他一面锦旗。从他身上，我们看到的是对学生和教学的爱而不是沉重。就我当老师的体会而言，虽不敢称优秀，却也爱学生、爱教书。

　　综上所述，以后人们对老师的赞美不一定非得用“蜡炬成灰泪始干”这种“牺牲”、“沉重”、“被动”和“悲壮”语言。

　　老师是园丁

　　可以用“奉献”，更应该用“园丁”、用“天使”来比喻老师，因为，“奉献”、“园丁”、“天使”体现着更多的积极意义。

　　“园丁”和“蜡炬”当然有共同之处，都是奉献而不是索取。但二者之间的区别也是很明显的。

　　——蜡炬是被动、沉重、消耗、牺牲、单向、不能自我提高和成长、不可持续的、没有挑战，关键的是，没有生命力和对生命的关爱。

　　——园丁是主动、喜悦 、收获、双赢、双向、能够自我提高和成长、可持续的，园丁必须接受挑战：所播下的种子、自己的园艺、自己的努力不一定都能有结果，必须掌握规律、因材施教、合理搭配、考虑天时、地利等等，还要多些耐心和细心。最关键的是，有一颗爱心！园丁是有生命力和对生命的关爱！

　　如果将来有一天，我们能看到这样的描述：“这个园丁像老师育人一样在护花”，“这个天使像老师一样善良和有爱心”，那将是一种多么美好的情景啊！那将是教育之幸、社会之幸！我们应该为此而努力，我们期待着！